本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:0817-8229182

南雁西飞(二)
2022-07-22 09:02
举报

南雁西飞  

作者:陈国清

二、幸福家庭

    梦花的家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瓦木结构的房子,是清朝道光年间举人吴清宇修的。房子分正房、厢房、环房,前花园和后花园五部分组成,一共十多间,占地面积约三亩。民国二十一年,吴家败落,房产被盐商姓秦的一家买去了。秦家成了地主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政府没收了他家的财产,除了给他留了五六间外,其余分给了贫苦农民徐家和杨家二户人家。

    过了几十年,秦家和杨家相继迁出,最后只剩下了徐家两兄弟,也就是徐梦花的父亲徐东和她大爸徐升。秦杨两家迁走后,房子被徐升用高价买了下来。

    梦花的父亲徐东,是从部队里的一个连长转移到地方工作的。徐东文化程度不高,只读了个高小。一九五〇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,同年入党。在抗美援朝战争中,当过班长、排长、连长,身上多处受伤,属二级残疾。退伍后,先后在地方上当过乡党委书记,区委书记,现在是民政局长,还是一个省劳模。他原则性强,生活作风没问题,干群关系处理得好,工作经验丰富,几十年如一日为党为人民勤勤恳恳、兢兢业业地工作着。大爸徐升,一九五三年去了南洋,现定居在马来西亚,一九八〇年回来过。为了使老屋永远地保存下来,他每年都要寄数千元钱回来维修。他说,这是个名胜古迹,像这样的房子现在已经不多见了。这套房子不分你我,只要姓徐就行,将来交给国家也可以,叫弟媳一定要看管好。因此,徐东隔上几年就要到很多很远的地方去找过去的老屋,买来填补房上的瓦。20世纪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末,乡上把徐升买的秦杨两家房子借去做了敬老院用,直到一九七八年上半年才归还。现在那么大的一套房子,只有徐梦花一家在这里住。

    房子坐北朝南,古朴典雅。巨大的梁柱和门房上精雕细刻的是飞禽走兽,门窗上的雀鸟、蝴蝶及花草之类的花纹清晰可见。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了,但看上去还栩栩如生。房子、门窗整个样式,既有唐宋的格式,又有明清的风貌,建造雄伟,做工考察,经历了近三百年的历史沧桑,除个别地方受损外,房屋整体看来还是完好无损的。“文革”时期,徐东当时是这个区的区委书记。为了保护房屋免遭厄运,他在全区党委书记中,选派了一名威性极高并且与他要好的人,在他家乡任党委书记兼革会主任,这才躲过一劫。要不然,也许这方圆百里都难以找寻的川北古迹第一房,早就被红卫兵毁了。这里树木茂密,怪石林立,风景秀丽,气候宜人。房背后的九蛋石上面是平坦的凤凰山。巍巍凤凰山,远处看去,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。

    九蛋石弯就是由这九个高三到五米,直径五到十米大小不等的坚硬、光滑的石头而得名。房屋周围是高大的翠柏和樟树。右边有一棵年近二百岁的桂花树,每年到了八月中旬,桂花开的时候,方圆五里路都是桂花的飘香。屋前面二十米远处是个约半亩、深一到两米的石底池塘。池塘周围垂柳青青,微风吹来,柳枝飘飘,婀娜多姿,水面上波光粼粼。这池塘里的水,就是从九蛋石弯里引进来的泉水。

    梦花一走进屋,只有海花在家做作业,没有见到母亲。

    “妹,妈呢?” 梦花问。

    “在塘边淘菜哩!”海花头也不抬地回答道。

    梦花放下挂包,向塘边走去。果然,母亲在那里淘菜。

    梦花的母亲姓于,叫于蓝,四十七八岁年纪,与大女儿梦花的个子高矮差不多,身体微微有点发福。她剪着齐肩的头发,虽已年近半百,然而却没有一根白发。脸色红润,双目有神,嘴角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。她上穿对门扣灰色衣服,腰系青布围裙,带着绿色袖套,下穿天蓝色裤子,脚上是一双胶底布鞋,肉色袜子。她的穿着并不华贵,然而却十分得体。

    于蓝原来是成都某文工团的一名演员,娘家是重庆人。十八岁那年,也就是一九五五年,在一次省劳模会上演出时,与参会的徐东邂逅相遇了。那时的徐东二十六岁,还没有婚配,人长得帅,又是武工队队长,于蓝美丽多情,徐东英俊潇洒,两人一见钟情。离别时,他(她)俩相互告诉了地址,从此书信不断,四年后他们便结婚了。

    于蓝为了徐东,放弃了工作和事业,瞒着父母及亲戚,孤身一人地来到了偏僻的川北农村。那时的于蓝在徐东家里什么都不会做。她本来就是大城市里一家商人的女儿,农村的活儿从未接触过。好的是徐东的父母亲都贤惠。对大城市来的俏媳妇不会做家务和农活,不但没有责备她,反而处处关心她,爱护她,体贴她,经常给她做各种好吃的。那时农业上靠挣工分吃饭,两个老人出满工,媳妇就留在家里。于蓝刚来徐家时,连饭都不会做,后来还是公婆一点一点地教会了她的。她学得快,一年以后,差不多什么都能做了。在徐家短短的几年里,徐东的父母都去世了。那时候,又有了梦花,丈夫徐东在区上工作,也帮不了什么忙,家里所有的担子一下子全落在了于蓝的肩上。于蓝不仅要做饭,带孩子,还要喂猪养蚕,收拾家务,种自留地和集体出工。开始,她整天都累得腰酸腿痛的,但她没有一点儿怨言,慢慢地也就磨练出来了。

    她挺能干,凡经过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出色。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各乡镇(那时候称公社),村(那时称大队)都流行搞文艺节目,演样板戏,都晓得于蓝曾经在省文工团待过,这样,她又被乡上请去当了文艺宣传队的队长。当时的她,既是文艺队的领导,又是导演,同时还是主力演员。什么《洪湖赤卫队》里面的韩英、《沙家浜》里面的阿庆嫂、《杜鹃山》里面的党代表柯湘、《龙江颂》里面的江水英,等等,都是由她扮演的。不过,后来为了家和孩子,她还是狠心地辞去了文艺队的工作。

    于蓝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不少。她对丈夫体贴入微,对子女关心备至。有句俗语叫做“栽花傍墙,养女像娘”的说法。徐梦花许多方面都来自于她母亲的影响和教育,比如性格、修养、爱好以及爱情的专一,等等。

    “妈,我回来啦!”梦花向母亲打招呼说。

    母亲早就知道女儿回来了,是海花告诉她的。

    “你爸的病好些了吧?”母亲停下手中的活儿,和颜悦色地问。

    “好得差不多了。”梦花帮着母亲边淘菜边说,“他叫你不要过于劳累,要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,闲了就到城里去玩。”

    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,喜悦漫上眉梢,笑着对梦花说:“我到城里去,家里的事就全交给你啰!”

    “妈,您放心地去多耍些时日,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!”

    梦花和母亲淘完菜就回去了,母亲忙碌地收拾着家务。

    梦花一回去,就被海花叫进了屋。

    姐妹俩共住着一间屋子。这间屋宽敞明亮,古色古香,面积约有五十平方米,上面的楼栿楼板虽然古老,但很粗壮精致。据说这个房间原来是过去地主小姐的卧室。门窗上雕刻的是一些花草,窗户上是喜鹊闹梅。屋的上半截搁放的是两个高约一米五、宽一米八、长两米的连二柜,这是农户家装粮食用的。屋的侧面是两个古老而做工精细的架子床。架子床左右是两张书桌,书桌既厚又结实,看上去年代也很久远了。桌上各放着两沓厚厚而整齐的杂志和书,侧面各放着一把精细而十分考究的古色古香的红木椅子。床上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。屋子的四周贴满了各种精致的彩色画报:有国家领导人物的,军事方面的,农业生产方面的,更多的是一些电影海报。醒目的是海花的床上方的挨近窗子处贴满了奖状,从小学到初中,每个学期不是第一名,就是第二名。由此可见,海花的成绩是出类拔萃的。

    “姐,我有事儿找你!”海花放下笔,羞赧地对梦花说。

    “说吧,什么事?”梦花见海花神秘的样子,不解地问。

    “这个……”海花欲言又止,脸蛋儿涨得绯红,吞吞吐吐地说,“我想跟你说个秘密,这个……千万、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讲,嗯……尤其是爸妈,你要为我保密哟!”

    “什么事,你说吧,姐会给你保密的!”梦花说。

    海花让梦花坐下来,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,看了看门外,确信妈妈不在屋里,这才关上门,好半天才说出事情的缘由。

    她说:“我有个同学叫吕超,今年十六岁了,是我们班的班长,学习成绩优秀,人也长得帅。吕超和我的关系一直很好,上学期我们两个人就建立了恋爱关系。他父亲在区上工作,目前要调动,他也随着父亲调动而转学。在转学之前,吕超想到我家来看看,见见父母。正当我一筹莫展时,就收到了张晓春写给你的信。我也知道,这信是谈俩人之间的事,我很想看看,又觉得应该得到姐你的允许,不能擅自作主。你回来了,信被你拿去没看成,现在我只好把自己的事情讲出来,让姐给妹拿个主意,毕竟姐不是外人!”

    梦花听了妹妹说的事,并不惊讶,也没有责备她,思考了片刻,委婉而语重心长地说:“妹,你是信任我才给我说这些,我也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。你现在年龄还小,谈恋爱还有点过早,现在主要是学习。毕竟,过了这几年,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。当然,交喜欢的朋友是应该的,不过还得要有个分寸,这事不能让爸妈知道,我想暂时就不让他来咱家。”

    于是,她就把晓春和她的事情讲给了妹妹听。

    她说:“我与晓春从小青梅竹马,又在一个班上读书,从小学到高中,我俩可以说是朝夕相处,影形不离,可是等到我们走出校门,面对生活时,许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……”梦花停了停,喝了口水,握着杯子继续说,“十年动乱,荒废了学业。我们那时读书,一天只有三四节课,一周一共还不到二十个课程,有时整天整周不是劳动,就是搞文艺节目,书本上的知识,学得马马虎虎,零零碎碎的,又不连贯,并且我与晓春谈恋爱也影响了学习。现在想起来好后悔呀!我真羡慕你,现在有这么好的学习环境,条件也好,基础学得又扎实。要是我那时有你现在这么好的学习环境,有这么优越的条件,也许我也考上大学了。晓春这个人,有许多方面值得去爱:人品好,人长得俊,好学习,也很聪明,对人又诚实。晓春从初中到高中,一直是班上的班长。他处处关心同学,因此班上的同学没有人不喜欢他的,听他的。事不遂人愿,遗憾的是,他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,现在又不辞而别……”

    梦花说到这里竟伤心地哭了起来。而后,她就把刚才海花给她的信让妹妹看了。海花看完信,也流下了难过的眼泪来。

    “姐,从信上可以看得出,晓春哥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,他很爱你,只是,他不应该离开你!”

    “是啊,他爱我,我也深深地爱着他,不管别人怎么说,父母同意与否,我都要跟他在一起,只是,他这样离走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”

    海花看着姐姐,默默地为他们的爱情祈祷着,同时,对张晓春家庭贫寒,外出深表同情。

    “姐,我支持你与晓春哥,你不要担心,我想他那么爱你,肯定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。”

    “谢谢你,妹妹,你与吕超的事要正确的把握,我现在可不支持你和他谈恋爱,我希望你好好学习,维持这份友谊和感情,等到有一天,能说情谈爱时,再说!”

    “姐,我听你的!”海花紧紧地抱着姐姐,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信任,也就更坚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。

    两姐妹互相信任着、鼓励着。

    梦花换了身朴素的衣服,换下高跟鞋,穿上平底布鞋,跟母亲说要到朋友家去一下,给妹打了个招呼,就向张晓春家走去了。

网友评论
网友评论仅供其发表个人看法,并不表明我司立场
发表
推荐阅读
相  关  推  荐
换一换